生日 |
更新时间:2003/1/10 20:29:47 来源:发表于1997年4月3日《三湘都市报》 作者:shensi6188 阅读66次 |
对生日的最初记忆是与鸡蛋联系在一起的。儿时,我跟奶奶住在老家,每到生日那天,她就早早起床把鸡蛋煮好,然后将粗糙的手伸进我的被窝里,摸着我的屁股蛋说:“长尾巴罗!吃鸡蛋罗!” 在那喝稀粥、吃杂粮的年代,一个鸡蛋是很可以向小伙伴们炫耀一整天的。直到临睡前,才小心地把鸡蛋剥开,切成两半,分一半给奶奶,自己吃另一半。奶奶舍不得,总是留着她的一半,成为我第二天的早餐。 离家在外读中学的第一个生日,因为学习紧张,我几乎忘却了。放学的时候,突然见到奶奶站在我们寝室门前,她颤颤地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略带温热的鸡蛋塞给我:“长尾巴了,要注意身子……”那个傍晚,风中伫立、白发飘拂的奶奶站成了我生命中一道永远纯美的风景。 奶奶的煮鸡蛋,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甜美的生日和那段清贫苦涩的岁月,而她自己的生日,常常很简朴。爸妈都在外地工作,很少回家,顶多是几个伯伯、姑姑回来庆贺一下。每到那天,奶奶必是忙得不亦乐乎,烧水做饭,抑制不住的喜悦绽成一脸慈祥的笑。 有一次,也是奶奶的生日,我跟她去溪边洗菜,隐约听到远远地传来锣鼓声,我问奶奶是怎么回事,奶奶说那是村上一个老人过七十大寿。她还说,等你长大了拿工资的时候,也给奶奶请几桌锣鼓手过生日,热闹热闹。看着奶奶不经意的表情和那一双不停搓洗的布满青筋的手,我的渴望骤然茁壮起来:一定给奶奶过个热闹点的生日。 奶奶七十岁那年,家里条件已经好转,爸妈就商量要给她过个热闹点的生日,准备多办几桌酒席。但奶奶横竖不同意,她对父亲说:“我一辈子快走完了,还在乎过个生日?子女还在读书,留点积蓄给他们吧……。”最后,奶奶的生日办得很简单。没想到,那竟成了奶奶的最后一个生日,几个月后,奶奶因病溘然长逝。 如今,奶奶早已躺成家乡后山的一地荒冢,我却流浪异乡,不能在清明时节为她的墓地掬一棒黄土。而在我每一个生日来临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奶奶的煮鸡蛋,也永远铭记着那个无法承兑的苦涩的夙愿:给奶奶过个热闹点的生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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